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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人类补完计划”,即全人类共同拥抱“甜美的死亡”。当人们发现了看似日益“多元融合”的人类社会的背面正是一个个灵魂的孤岛,这种表面上的融合是一种妥协,而这种妥协(也可以看作接受、默认)必然会酝酿着反抗这种融合的力量,在《新世纪福音战士中》被称作“绝对立场(AT field)”,也就是“心之壁”。面对世纪之交之时无解的人类矛盾,一批艺术家“心弦断了”[1]。《新世纪福音战士》就是一部典型的作品。然而,这种全人类融合成“橙汁”体现了“人穷则返本”的人类通则,归根结底是一种矛盾的应激反应。
自中世纪末期公共场所得以兴盛,公共场所成为我们生产生活的主要场域,在这种整个社会看似融合的表像之下,加剧的是个体的自闭。戈夫曼的拟剧论将人在社会上行动的本质归结在“表演”二字,隐藏自己,迎合社会。纵观中国历史,在“皇权不下乡”的时代,大部分人作为农民,公共场所集中在寺庙、集市等小部分区域,近代中国经过现代化革新,公共场所不断扩张,公权力也借由公共场所干预到每个个体,当个体的存在被不断压缩,公权力甚至可以干预到个体的意识层面。由此看,人类的补完已经进行了几百年,然而这种“融合”仅仅是将人们平行地排列在社会中,你我仍然界限分明。事实证明,建立终极的“公共场所”,必然会形成同等体量的“私人领域”进行对抗。因此,《EVA》将人类的进化诉诸超自然能力,这更加能证明“人类补完计划”是一种返璞归真的应激反应。
我无法想象到人与人水乳交融于同一个意识是何景象,让世界上最纯洁无知的婴儿同最变态扭曲的罪人共享一个意识会导致奇点爆炸式的冲突,这并不存在数量上的胜负角逐,因为在同一个意识体系内,所有人的意识都是平等的。因此,人类补完是一种不负责任的逃避,面对林林总总、平行而生却无法共情的人,“补完”是一次简短、朴素且极端的救赎。人类补完的最好时机应当是中古时代,那时候全世界90%的人都是农民,不必补完都共享一个大脑。如今,当我们深挖自己的内心,自己是否是一个毫无矛盾的完璧,你我之于社会是妥协的产物,我之于自己未尝不是,在人类补完之前,应当先将自己补完。
[1] 在此姑且概括為“理性無解而訴諸文學表達”的一種狀態